楔子
0001年1月27日
笼罩天际一个多月的厚重浓云,终于有了缝隙,道道阳光透射,划破海天之间的阴郁,落在茫茫大海上,映出大片起伏波光。
海面上两艘巨型全封闭式灰色舟船分波拽浪,徐徐航行,几缕斜阳给船体涂上一层金色朦胧晕光。
船体两侧整齐排列的宽大厚重四方金属盖板,此时正一块接一块如缓缓舒张双翼般渐次打开。
盖板下是早已聚集在甲板上的密密麻麻人群,沐浴着久违的阳光。
杰克森右手搂着妻子凯特瘦削肩膀,左手握着女儿柔软小手,凯特拉着儿子,一家人随着人流,跨过方舟刚开启的上前部密封门,踏上如小广场般宽阔的顶部前甲板。
海风拂面,丝丝微凉,带着咸咸味道,杰克森深吸一口气,清新感沁入心脾,眯起眼,感受着灿烂阳光的温暖,这是新世界、新纪元的阳光,是杰克森和甲板上人们心中的希望之光,只是杰克森在金色亮晃光线里,隐隐感到似有一丝妖异的红色。
此时位于他们脚底甲板下的驾驶控制中心里,气氛却是一片沉郁,宽畅大厅两侧数十块大小各式荧光屏上,几乎全是雪花状斑点或杂乱波流条,原来通过卫星传输,分类显示的各种数据信息图表,全都消失了,不久前还在屏幕前紧张监控操作的工作人员们,现在都茫然无措的坐在椅子上。
“我们失去了所有卫星数据支持”施瓦茨博士陷在靠椅里,摘下黑边眼镜揉着眉心,语声疲惫“从现在起,我们不再有卫星地图,位置导航信息,气象分析报告等等,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试着再联接?登陆后如果没有地理气象报告怎么行”刚和阿德里安一起走进控制大厅的安豪瑟,听到这个消息很是焦躁,没有这些信息支持,会给后续工作造成很大困扰,比如登陆后的选址。
“已经反复尝试过了,结果…”施瓦茨博士无奈的摇摇头。
“而且…”施瓦茨博士将眼镜戴上看着安豪瑟,觉得有必要让他清楚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有多么严重,“而且没有地理气象报告之类信息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的是,我们现正处在一个电磁紊乱的环境中,不要说电子信号,就是最原始的指南针,也无法给我们提供任何帮助”。
“这是不是意味着…”安豪瑟一下瞪大了眼睛,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阿德里安,再望向正坐在驾驶控制台前的船长迈克尔“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无法按计划登上陆地?”
“是的”迈克尔船长抬起头,眉头紧锁“失去卫星导航,将大大延迟我们的登陆时间,现在海况很不熟悉,这使我们很容易迷失方向”。
“因为没有了无线电信号,我们失去了和方舟七号的联络,只和方舟六号靠灯语还保持着联系”迈克尔船长继续报告着坏消息:“还有我刚才查看了物资状况,虽然早就实行了配给制,但由于人员严重超载,资源消耗已接近危险水平线,本来按计划基本可支持到登陆,并有一定存量,但现在…”。
空气如铸铅般凝重,所有人都默默无语,阿德里安紧皱双眉,双手拽着衣领,步履沉重的走到面向船头的宽大玻璃舷窗前,巨大锥形船头仍在破浪前进,天空乌云基本已经散尽,艳阳高挂,一望无际的大海轻波起伏,闪着金色泛红的碎光。
阿德里安知道,头顶上和船舷两侧现在站着成千上万的人,正和他一起注视着这新世界,满怀新希望。
阿德里安双手一甩,转过身环视大厅,眼里闪着坚定光芒:“女士们先生们,一月前那样的大灾难,我们都闯过来了,我不相信现在这点小困难,可以阻挡我们开创新世界的脚步”。
他侧身抬臂,五指并拢指向船头方向,眼睛盯着迈克尔船长:“早上我还看过卫星地图,我们已经很接近陆地了,如果现在保持直线航向,相信我们可以很快到达目标”。
迈克尔船长站起身,作为一个老海员,他当然知道在大海上想保持直线航行有多么困难,随便一道洋流就会让船头不知指向何方,六分仪虽可帮助修正航向,但受天象、海况制约,精度有限,这会耽误很多时间,而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时间,可面对阿德里安目光灼灼的眼神,迈克尔船长突然明白,他们首先面对的不只是一个技术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不能让人们失去希望.....
“我们的先辈没有卫星导航,依然可以航行四海,我们也没有理由做不到”
迈克尔船长挺身扫视着大厅里的众人,沉声道:“不要再守着这些没用的设备了,你们首先是一名海员,除了航行操作人员,其余的都去找工具监测海况,把大副叫来,我有事和他商量“。
随着他的命令,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们立刻行动了起来,迈克尔船长转头看着阿德里安深深的点了一下头,阿德里安也欣慰的点头,拉着安豪瑟一起走出了大厅,他们需要召集相关人员商量新的物资分配方案。
0001年1月30日,晨,天气,晴,无云,能见度,好。
比利莱恩将笔插回上衣兜,再把观测日志收好站起,方舟顶前部观测台上海风很大,将比利的防雨制服吹得哗哗作响,他举起望远镜扫视着海平面,海水在晨光中起伏荡漾,自云开日出,已经三天了,刚见到阳光的兴奋感,已渐渐消失,望远镜里,除了海水依然还是海水,一望无垠,空荡辽阔,没有一点能让比利再兴奋起来的东西,据说每天的食品配额又要缩减了,虽然像他这样的轮值人员并不会减少配额,但是.....
叹了口气,又观察了一圈,比利放下望远镜,突然一皱眉,刚才望远镜好像有什么东西,只是他有些麻木的神经这会才反应过来,立即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果然,在船头前方极远的海天交汇处,似乎有一个不是很清晰的黑点,不仔细看,几乎会以为是个阳光折射斑点,但只盯了一会,就发现这个黑点在渐渐扩大,比利感觉心脏开始加速跳动,在他的海员生涯里,这种情形他是见过的,这意味着.....等等,再观察一会,比利拼命克制着有些抖动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
时间是那么漫长,望远镜头里,黑点在扩大,拉长,颜色渐淡,显露出白色和隐隐的绿色...
泪水模糊了双眼,是长时间强睁双眼的酸涩,是漫长等待后的狂喜,比利一把扔下望远镜,扑到栏杆边纵声狂呼:“陆地...陆地......”
新纪元0001年1月30日,海员比利莱恩在观测日志上写下这个日期时当然不会想到,他在新纪元人类历史上写下了多么浓重的一笔,就在这一天,承载着人类希望的方舟五号、六号终于登上新大陆,拉开了新世界人类文明的序幕......
《新纪元》序章
乔治特斯托
0102年2月8日于新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