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洞房花烛夜
“二拜高堂!”
“三夫妻对拜!”
苏九儿头上盖着红头巾,机械地跪来又拜去。心中烦躁不已,古人成个亲,特么的繁琐,没完没了,把她折腾得贼死。
好不容易拜完堂。
在阵阵的鼓乐齐鸣中,两个穿着红衣服的小男孩捧龙凤花烛,在前面导行,而新郎夜西影则执彩球绸带引着苏九儿这个新娘子进入洞房。
入洞房后,便是“坐床”——男左女右,坐在床沿。
此时苏九儿头上盖着红头巾,外面景物看不清楚。
只觉得周围的红烛,照亮了整个空间,透过那层红布,隐隐约约的,看到有一片红光荡漾着。
苏九儿有一瞬那的恍惚。
感觉这是一场噩梦。醒来,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无踪影。
事实证明,那是她痴心妄想。很快,一个中气十足的妇人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中,只听那妇人笑着道:“三郎君,你拿着秤杆叩一下少夫人的头部,再挑去她盖着的大红头巾,这叫谓‘请方巾’,事事称心如意。”
没一会儿,苏九儿头上轻轻地被叩一下。接着盖在她头上的大红头巾被挑开了,映入眼前的,是新郎夜西影的一张脸。
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卖相上佳。
细长的桃花眼,鼻子高挺英气,嘴唇厚薄适中,五官完美精致。远看玉树临风,近看面如冠玉,国色天香。
苏九儿的视线定格在他脸上。
一个惊悚,差点儿坐不稳要滚下床沿去。用了四两拨千斤的毅力,好不容易把要脱口而出的“子墨”这两个字,硬生生的咽回喉咙。
怎么可能是夜子墨?
不过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北宋男子而已。
此时北宋男子也盯了苏九儿看。目光肆无忌惮将她上下横扫一番,一张俊美的脸上明目张胆的露出了失望之色。
嘴里嘟哝:“直娘贼的!什么货色!前没胸,后没臀,瘦得像根竹竿子似的,且又长得不怎么样!”
一扬手,将秤杆扔了。
随后吊儿郎当的歪头,问身边那个福禄双全的喜娘:“捣鼓完了是不是?狗厮鸟的,本郎君被折磨了一整天,命都快没了半条!”他皱了皱眉,又再道:“本郎君到喜筵迎客陪酒去。”
喜娘赶紧道:“三郎君,还没完哪,还有撒帐和合髻之仪。”
夜西影斜着眼睛问:“撒帐和合髻之仪?”挑起一双眉,很不耐烦:“有完没完啊?成个亲,怎地这么麻烦?如果娶了个美貌如花丰乳肥臀小蛮腰的妞也罢了,偏偏娶了个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一点看头也没有的官家小娘子!本郎君一点心情也没有,还搞什么劳什子的撒帐合髻之仪?”
这厮说话也太张狂了!
明目张胆的不把苏九儿这个新娘子放在眼内。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他拍拍屁股,头也不回走出了新房大门。
很快,没了踪影。
喜娘一脸尴尬,望向苏九儿的目光不安,嗫嚅:“少夫人,这……这——”搓着双手,一筹莫展。
苏九儿坐着没动,也没说话。
表情很淡定,内心很蛋疼——尽管,她没蛋。
刚才热烈喜庆的气氛,立马冷却了下来。众人本来要闹洞房的,看到势色不对,互相使了个眼色。
随后不约而同地一哄而散。
最后离开的,是一位长得珠圆玉润带着婴儿肥的妞。走到门口,忽地又再转回来,一张富贵而秀丽的大饼脸凑近苏九儿。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挺幸灾乐祸道:“你前没胸,后没臀,瘦得像根竹竿子似的,且又长得不咋地。也怨不得我三哥对你瞅不入眼。”
苏九儿没吭声。
新来乍到,难不成赤眉红眼的跟她吵不成?
这肥妞恐天下不乱,又再咂咂嘴道:“你跟我们益州城那个臭名远扬的寡妇风霜霜相比,差得实在是太远了。尽管风霜霜克死了前三任官人,可她是个天生尤物,活色生香的美艳,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我哥每次见到她,口水就忍不住往下流。”说完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一溜乎跑了个无踪影。
周围空荡荡,整个新房只剩下苏九儿一个人。
她抱着自己,呆呆的望向窗外。
此时小半弯的月亮连滚带爬从云端里钻出来,周围稀稀拉拉的几颗小星星,遥遥的闪烁着。
夜色像寂寞的深海,连绵不断。
苏九儿仿佛石雕般,一动也不动保持着仰望夜空星辰的造型。房间内的烛光摇摇曳曳,发出幽怨的光,她惨淡的影子落到窗户上,同样发着幽怨的光。
苏九儿更觉凄凄惨惨戚戚。
怎一个愁字了得。
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九儿——”
苏九儿装作没听到,仿佛石雕那样,一动也不动继续保持着仰望夜空星辰的冷酷造型。
那个微弱的声音又再道:“九儿——”
苏九儿还是没动,充耳不闻。
那个声音锲而不舍,再次道:“九儿——”
苏九儿被它叫得心烦意乱。终于忍无可忍,朝小笼子里的鹩哥瞪去,暴喝了声:“夜子墨,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犹不解气,再骂:“你丫再烦,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鹩哥口吐人言:“记个仇,也能记上一千年时间?”它冒着被一巴掌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风险,苦口婆心劝:“九儿,既来之,则安之。”
苏九儿一阵烦燥:“我不喜欢这儿,无法做到安之。”
鹩哥道:“九儿,你比我好多了。做人要知足。”
“你活该!”苏九儿管不了自己的脾气,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又再凶巴巴的吼:“夜子墨,如果不是你太白痴,我怎会穿越到这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北宋?我他丫的是比刘备还背,比黄连还苦,比窦娥还冤!”
鹩哥表情颇无奈:“跟女人吵架,整一个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那你干吗还跟我吵?”苏九儿冷哼:“你丫虽然变成鹩哥鸟了,但没变性还是公的是不是?难道不知道好男不跟女斗这话吗?”
鹩哥很有风度地闭上嘴巴。
苏九儿也沉默了下来,再次抱着自己,呆呆的望向窗外。
表情很淡定,内心很蛋疼。
四更过后,夜西影终于回新房了。由几个家丁搀扶回来,放到喜庆的婚床上,四仰八叉的躺着。
他喝多了,烂醉如泥。
嘴里口舌不清的嚷嚷着:“本郎君没醉,谁说本郎君醉了?再来一壶……酒……好酒!贼他娘的好酒!好酒!”
待众家丁离开后,苏九儿走近床口。
居高临下,冷眼看他。
这厮,高人一等的轻薄身子板,挺拔,颀长。一张360度无死角帅死人不偿命的高颜值脸,此时在摇曳的烛光中,很可恶的耀武扬威着。
苏九儿盯着夜西影看了好一会儿后,方抬起头来。
扬声:“痴灵,孤风——”
两个婢女应声推门而入。
是一对孪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圆脸,浓眉,唯一区分的是,痴灵比较爱笑,笑的时候有两只小小的酒窝,而孤风笑神经不发达,老是冷着一张脸孔。
两人走到苏九儿身边,垂首恭敬侍立:“主子——”
苏九儿下巴朝床上的夜西影一扬,冷声道:“把这货扔到角落去,别让他弄脏我的床。”
痴灵和孤风是苏九儿的陪嫁婢女,对她的话自是无条件服从。当下孤风二话不说就走上前,伸手抓了夜西影,一把提起他。
别看孤风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瘦瘦弱弱,但提起一百多斤的夜西影毫不费力气。她把夜西影提到角落之后,踌躇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敢像人家扔猪肉一样把夜西影直接扔到地上。
她蹲下来,把夜西影小心轻放。
夜西影不知晓。
嘴里又再嘟哝着:“再来一壶酒!干……干杯!好……好酒!贼狗才的好酒!好酒!”在地上翻了个身,继续像死猪那样呼呼大睡。
鹩哥这个时候忽然“啊”的一声。
声音虽低,但还是清清楚楚落到苏九儿耳中。苏九儿吓了一跳,心神紧张,赶紧抬眼看鹩哥,只见它神情有些古怪,目光盯着夜西影看。
苏九儿随了它的目光看过去。
此时夜西影扯着鼻鼾,仰面朝天,四肢分开,极不雅观的“大”字姿态躺在角落里。领口处翻滚出来一个由红绳编成的彩带,上面穿着一块小小的牌,随着夜西影胸口起伏不停地抖动。
这牌,黑黝黝的,非铜非铁亦非钢,薄薄的一片,两指那样大小,长方形状,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字符,字符的排版就像缩小版的飞机票。
苏九儿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反应过来后,顿时欣喜若狂,喉咙底下的尖叫差点儿控制不住脱口而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内心的激动暂时压了下去。
扫了一眼痴灵孤风,声音淡淡的道:“这儿没你们的事了,出去吧。”
“是,主子。”
痴灵和孤风出去了,还轻轻的带上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