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微信摇一摇
我靠着松树粗糙的树干呆呆的坐着,夕阳已经从这个山头慢慢的慢慢的移到了那个山头。
黄昏的烈士陵园在夕阳之下有一种近乎惨烈的阴森美感,尤其余晖打在墓碑上折射出的阴影,让我有一种那些先烈们马上要从地下爬上来的错觉。
腿有些发麻了,我换了一个姿势,放在石凳上的手机绿色信号灯闪了一下。我飞快的拿起手机,那个叫大爷的男人问:我已经到三环路了,你到底在哪?
我飞快打了一行字:三环北罗汉山烈士陵园左进第八个墓碑旁边。
大爷回了我三个字:神经病!然后就再也没有回音了。
这已经是我连续第七天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做同一件事情了,自从离婚后,我就有点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比如说没离婚之前,我的生活就是几个点连成一条线。超市,家,电脑前。
我每天准时早点七点起床,然后去厨房做早餐,做好后我老公。噢,不,是我前夫谢少平就开始洗漱了。
两个人吃完早餐,我看着他出门去上班,我坐到电脑前开始码字。
下午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就会开始做晚餐,前夫一般能准时回家。我们一起吃饭,看电视,扯家常,睡觉,偶尔也做爱。
我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日子有什么不对?直到我离婚了,搬出住了三年的家。搬到了这个距离我原来的家两个小时路程的地方,我租了一套一室一厅,将自己与世隔绝。
然后,我在某一天凌晨时从梦里惊醒过来后,开了台灯我靠在床头看着墙上的阴影我就突然发现,我过往的人生全都错了,并且错得一塌糊涂。
我读小学开始,老师就告诉我,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
我决定当个好孩子。
于是,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微信摇一摇。
我还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小区后山的烈士陵园。在山的脚下,还有一座神庙。我决定走出家门,和外面的世界有所接触。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黄昏的时候,我就会把自己收拾得像模像样的出门。今天下午出门时,大门口那个中年的憨厚的男保安还温和的问了声,姑娘,去约会吗?
我笑着应,嗯!
此刻我坐在这里,又觉得有点无趣了。我不太明白,那些男人为什么都不敢来。这里的风景不错,风吹来这样舒服,很适合坐下来,谈谈心,摸摸小手,聊得高兴了,我或者也可以顺便把他们带到山下的我的家里去做欢喜之事。
可是,他们都不敢来。
最后一缕夕阳从山头滑下时,我从石凳上起了身。绿色的长裙,隐在这青山之间,有点要溶为一体的意思。我稍微拎了一点裙角,沿着石阶往山下走。
沿途都是一些零散的墓地,有些墓碑散在一旁,露着阴森森的洞口。
不知道地下的已故之人,有没有咒骂他们的不肖子孙,也不晓得帮祖先重装门户。
摇摇头,我一步一步往下迈。这里下山到我住的小区,要将近二十分钟。
拐过一颗大松树,我惊奇的发现,在一个墓碑前居然蹲着一个身穿军装的背影。平日里鬼影也见不到的烈士陵园居然有人了,这是来看先人的还是在拜战友,我有些好奇,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我走他面前时,停下了脚步,眼前蹲着的是一个男人,没看到脸,不能确定多大年龄。他看着的是一个年久失修的墓碑,上面的字都模糊不清了。
“你在看什么?”我放下裙角,微微倾了身,语气略好奇。
那男人回头仰望了我一眼,然后他露齿一笑。嗯,这是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不会超过三十岁。人长得算周正,但身上的军装有点破旧了。
“这是我的家门,我在想是不是该修一修了?”他这样回答我。
我忍不住要大笑出声,想吓我?不知道我朋友们都叫我鬼见愁么?我敢坐墓碑前摇微信,我就不怕被吓。
“是吗?我帮你一起瞧瞧,我觉得你这家门可以稍稍转个方向。你看哈,现在你家明显的青龙方悬空了,白虎方又有点压势,这不利于你家后人啊。”我煞有介事的指着墓碑。
他缓缓的起了身,我拎着裙角也跟着他起了身。然后,我发现他高了我一个头,还有一双忧郁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朱颜。”我有些不情愿的吐了这两字,每次介绍自己的名字时,有点文化的人老喜欢在朱颜后面再加个改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知道李煜吗?真是的,我还朱颜记呢,刘德华他老人家唱的一首老歌。
“朱颜,我记住了。”他又露齿一笑,“我叫陈培文,你记住了吗?”
陈培文,我突然想了什么,拎了裙角抬步就想走。
“你记住了吗?”他又问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就这样见了一面,我凭什么记你的名字,莫名其妙的人。
“不好意思,我要回家,有点事情。”我连再见都没说就匆匆往山下跑去。
“我晚上去找你。”他的声音非常轻,近得就在耳朵旁,我打了个冷颤。
我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了小区,进了电梯,又跌跌撞撞的出了电梯,开了自己家的门。进了门我就直接扑到了电脑,点开了我的QQ,找到了那个什么也不是的组别。
一缕清风的头像是这亮着的,我急急的敲了一行字过去。
“神棍,你是不是说过,我会遇到一个叫陈培文的人?”
我之所以叫一缕清风为神棍也是有原因,我离婚后,初初那一段时间觉得特别憋屈。一憋屈,我就跑到某社区的算命贴里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我想算算我这是什么命,啥破事都让我给遇着了。隔了两天才记起来那事,我就登陆了论坛,竟然发现我有23条未读站内信息。全是这个一缕清风发来的,他所有的信息只表达了一个主题,我看上你了,你跑不掉了。
我慢吞吞的给他回了条站短,然后他秒回,跟我索要QQ。加了QQ没聊十句,他就开始索要我的手机号码。我严辞拒绝,并坚决的表示,除非他是一个帅哥,否则免谈。
然后一缕清风给我发一张吴彦祖的照片,我就很没脾气的给他号码。为了挽回一点尊严,我设了来电白名单,任何陌生号码都打不进来,这才出了我一口恶气。
一缕清风很像样的给我算了命,算出了我爸哪年死的,我爷爷奶奶哪年死的。我妈跟我缘薄,跟我妹妹有缘,又算了我什么时候离的婚。最后还说我八字奇特,今年还是特别之年,会遇到很多人和很多事,甚至会彻底改变命运。
我当时很怀疑这人是陶乐乐变着法埋汰我,除她之外没有人这么清楚我家的事。
所以,我当时打了一行字过去,我问:你还记得我上个月什么时候来的大姨妈吗?我有点忘了。
对话框里发过来一排省略号,神棍当时表示很无语。
“你终于见到他了?”我回过神来时,一缕清风发过来这几个字。
“见到啦,没长三头六臂,挺像个人样。”我按下回车键。
“那是你前世的冤家,你欠人家的。”神棍说。
“我靠,你怎么不说你前世也欠了我的?”我生气了。
“我没骗你,他来了你对人家好点。对了,明天你小区楼下那公园要发生命案,陈培文运气好的话,能在那里找到替身。”神棍一秒钟变身地俯判官。
“你到底是谁?”我颤抖着敲下这几个字。
“你的有缘人,好了,你该去煮晚饭了。吃完了好好码字,别忘了,要赚钱交房租哦,我下线了,88。”一缕清风发过来这一行字后,头像就迅速的黯淡了。
我哪里还吃得下晚饭,啃了两片面包,我把大门打了反锁也就算了,还用刀割破了中指,涂了血在门框上。
妈的,我还真不信我撞邪了。
做完这些后,我又坐回了电脑前。打开了我小说连载的网站,好多评论,全部都是催更新的。从早催到晚,我寻思着,我这辈子不再嫁人的天天坐电脑跟前码更新还是会有人催更。想到这里,我就很淡定的打开了文档,开始了今天的更新。
更新写到一半时,陶乐乐给我打来了电话。
“女人,你在家吧,寂寞空虚冷吗?要不要我打个电话让我表哥过去陪你啊?”那丫头从来就没正形过。
我离婚后,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她表哥不止一次的向我表示过不介意我当他的情人。我去他大爷的,我介意好不好?
“你这架势是很想我把我前夫介绍给你呀。”我淡定的回了她一句。
“好吧,我就是开个小小的恶意的玩笑。我三天后就回来啦,猪,你想要什么礼物?”陶乐乐笑嘻嘻的问。
“请叫我颜颜或者小颜,礼物嘛,不需要,只要你能单身到我再次嫁出去,我就很感动了。”陶乐乐一直发誓终身不嫁,我打心底里就没信过。
“安啦,那我可以省下无数的礼物钱了,猪,我真爱你。要不,我们两个凑合一下过吧。”陶乐乐咳了一声,假装认真的问我。
“您能不浪费我时间吗,我赶着更新,再不更,读者们的口水又要淹死我了。读者才是我的衣食父母好吧,你跟我过我还得养着你,我干嘛给自己找那不痛快。挂了挂了,等你回来再扯。”不等她开口,我就赶紧掐了电话。